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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寄雁传书

2022-12-11 作者: 予望之
  第236章 寄雁传书
  思卿拉着云初的袖子问:“凌波呢?”

  云初去找元凌波,思卿拿着信件焦躁地来回走,元凌波匆匆进来,思卿问:“江南司沿途哨点的信件,你看过了吗?”

  元凌波道:“都在殿下这里,我还没有看。”

  思卿失望地坐下,将手中一页薄纸递给她,元凌波一看,纸上的抬头是对的,写着“七月廿五抵维扬”。另有一封也没有哨子的落款,而且字迹潦草未完写着“即刻掉头北上返……”后面却只有一点,字并没有写完,大概是个“京”字。

  元凌波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陛下不是说御舟七月三十抵维扬,让您到维扬去吗?怎么变了?”萧绎的本意大概是思卿白跑一趟,既然来了,在维扬停留两日看看二十四桥的月色也是好的,如今却又突然写大白话让思卿折返。

  思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字迹潦草,甚至没有写完。而且这是陛下的字,看起来不像别人模仿他的笔迹。信是哪里来的?”

  元凌波道:“没有任何哨点的信息,但飞来的鸽子肯定是我们的,也有可能是御舟上金吾卫的。”她去问了随船的驯鸽手,回来面色更难看了,“姑娘,不对劲,信上没有哨点的徽记,鸽子却是从大名府来的。”

  思卿道:“鸽子还绕圈?这两天我写的信,三哥一封都没回,我还以为他是在着急启程……”

  上次宜宁行宫断联的阴云再次笼罩而来,东宫的爆炸声犹在耳边,思卿使劲晃了晃头,元凌波试探道:“殿下别担心,也许陛下只是觉得殿下路上辛苦?”

  思卿摇摇头,“那不会写这样的信!帝京有什么动静没有?”

  元凌波摇头,思卿又问:“陛下行在呢?一切正常?”

  元凌波道:“都没什么风声,李相昨日还写信来问殿下的行程。”

  思卿道:“这李元贞每次都不顶用。”

  元凌波问:“殿下是不是想多了,也许孙将军或者是谁发信时装错了?”

  思卿连连摇头,忽然产生一些不祥的念头,“再等一天,看看前几天的信件,三哥会不会回。”

  元凌波道:“我这就写信问问许提司。”

  思卿颔首,云初换了银耳汤来,“姑娘定定神。”

  思卿道:“三哥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信件让我北上?从安宜往南难道要出事?”

  思卿等了一日,没有等来萧绎的其他回信,却又收到一封语焉不详的信,这次得更离谱,写着“八月十二至大名府”。从南直隶直接蹦到山东,思卿觉得云里雾里于是问元凌波道:“咱们的原定行程是八月初一到维扬,对不对?”

  元凌波道:“殿下说得是。”

  思卿又问:“按照陛下的行程,下一个哨点是均州?今天有没有收到均州的消息?”

  元凌波摇头,思卿拿着那封语焉不详的信叹了口气道:“咱们也得赶在七月廿五前到维扬。虽然不知道陛下更改行程的具体原因,但是我想既然写这封信,就是想要提醒我什么。”

  元凌波问:“陛下不是请殿下回京吗?”

  思卿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走。陛下为什么放弃与就近哨子联络,单独传信给我?明明走京卫哨点信件更稳妥不容易遗失。”

  思卿下定决心要尽快赶往维扬,还没想好怎么走,这日夜间就收到许怀敏和李元贞发来的急信,表示今上已经离开大驾,但是却并没有沿途在均州哨点与江南司暗线联系。思卿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萧绎究竟要做什么,于是道:“我们船队的行程不变,仍按原定的八月初一去维扬。咱们单独走,七月廿五就得进维扬城中。”思卿一面说一面通过府军卫给沈江东夫妇写信,告知目前自己所得讯息,并写信与颐宁宫通气,请颐宁宫照顾好东宫。好在端王病得七死八活,此次宗亲应该跳不太高。不过上次宜宁和帝京同时出事,这次也不能掉以轻心。

  元凌波道:“许提司那边肯定已经在均州以北全力……”思卿摇摇头,“七月廿五到,咱们单独走,时间不算紧。”

  元凌波意识到什么,“殿下的意思是……”

  “我提前去维扬接应,”思卿道,“不在这里坐以待毙。陛下突然离开大驾,谁知道是不是跟上次宜宁的事如出一辙?”

  元凌波还要劝,思卿道:“我知道,我去了没用,有府军卫和江南司,我去了可能会添乱。但是我如何能在这里安坐?咱们的船还是就这么继续走,我单独走,不过官驿,在京卫哨点换船换马,今夜就走。”

  云初劝道:“这太危险,姑娘不能不为帝京想想。”

  思卿摇头,“没关系,这条路我也走过。”

  元凌波道:“您为什么不掉头北上,到大名府去等陛下?”

  思卿道:“这封信明显就是引我即刻北上的,越是这样我越不放心。”

  元凌波知道无法深劝,“我陪殿下去。”

  思卿还是摇头,“走的人越少,被发现的可能也越小。我离开的消息,必须封锁,咱们这一行人中也不得传开外泄。”

  云初道:“凌波常常在舱外,一下子不见了太显眼。我常在舱中陪姑娘,不大到舱外去,还是我陪姑娘去吧。”

  元凌波道:“我和云初最好留下一个,殿下可以说派我去留都襄助许提司去了,我可以正大光明走。”

  思卿沉吟片刻,“凌波跟我去吧。但是在船上要掩饰我不在也不容易。”她一握云初的手,“如果被发现了,也不要紧张,我会留一封手书,说我因病了,先期回京了,不想张扬,所以没说。当然,最好还是不要被发现。”

  思卿下船前最后给江枫写了一封信,告知自己将在七月廿五日左右出进入维扬界。夜晚船队仍在缓慢前行,一叶小舟载着穿戴整齐昂首挺立的元凌波和跟元凌波的行李缩在一起的思卿借着月色悄无声息地离开船队,小舟滑出片刻,眼见船队远去,泊于漕河岸边。

  今夜圆月皎皎,清风习习,晚间是伏天最舒爽的时刻,思卿倒也不觉得乏困。两人在一处小码头弃船上岸,此地地势开阔,已经可以看到安宜城的城门,目测距离安宜也就二里。元凌波道:“糟了,没有殿下的路引。”

  思卿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太久没有离开过帝京,就算离开去的也都是京郊,竟然把打尖住店需要引子的事都忘了,于是道:“安宜既然有哨子,进城后叫他们的人弄。”夜半城门将关,两人加紧赶路,想凭着元凌波的路引浑水摸鱼在关城门前入城。

  谁知城门早闭,两人都没进去。好在城外临河处也有些商铺聚集,两人本应去住店,谁知道因为皇后凤驾过境,所有乡勇都被召集前来与官府一起“护驾”,几间客栈都住得满满当当。再加上思卿没有引子,住店要多费口舌,容易引人怀疑,两人遂找了一处僻静的巷子,巷子里黑着灯,只有两个醉汉勾肩搭背晃晃悠悠走过,两人便跳到房顶坐着看月亮。

  思卿看着便装的元凌波道:“我想有件事,现在也许我不该提。但是我不提,又觉得咱们存着心结,这一路走起来别扭。你说我要不要讲?”

  元凌波道:“殿下……”

  “别叫我殿下,”思卿道,“容易出事。”

  元凌波垂下头,低声道:“姑娘想说什么?”

  思卿笑笑,“我身边这几个,都是从叶家跟我出来的,除了你。”

  元凌波硬着头皮道:“都是殿下的恩德……”

  “又叫我殿下,”思卿无奈,“空话不必说。我直说了。你说你生父以前是在漕河上的,后来把你卖给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又让你代替自己亲生的女儿选宫女,你这才入宫的,对么?”

  元凌波沉声道:“您都这么问了,那就知道是不对……”

  思卿抛出一个问题,“季淑则为什么不认得你?”

  元凌波悚然一惊,思卿笑道:“我身边的确有何家的人。”但她的笑容旋即消失,“但不是露初,是你。你是泰州人,也是何适之的人,所以你才能在泰州救出季淑则的母亲。”

  元凌波大惊,“殿下知道……”

  思卿一笑,“你干嘛这么快就承认?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背叛何家?”

  元凌波道:“殿下相信我背叛了何家?”

  “当然,”思卿道,“我在京郊被宁寿侯刺杀那一次,如果你是何家的人,就应该趁乱杀了我,而不是救我。虽然我确定露初肯定不是何家的线人,也不知道宁寿侯杀我那次是谁走漏了我的行程,但是我相信走漏我行程的人,一定不是你。”

  元凌波低着头,半晌终于道:“殿下既然都知道了,奴婢也不能继续隐瞒。没有告诉殿下实情,是奴婢的过错。”

  思卿问:“那现在呢,你是否愿意告诉我实情?”

  元凌波颔首,“我父亲本来是佃户,但是既要给东家交租,又要给王爷交粮,活不下去,后来就变成了漕河上的水贼。我小时候我母亲没了,我就跟着我爹在漕河周围混着。我爹看我不像话,十四岁上就给我说了亲事,我十五岁一过门对方父亲生病,说是我克的,我就被对方转手卖给了何家为下女。后来何家选中我要送我北上入宫,本来是打算去宁嫔处的。可是宁嫔没了,我就在宫里飘着,后来殿下看中了我。”

  思卿问:“然后呢,你到了我身边,何家让你做什么?杀了我?”

  元凌波坦言道:“我到了殿下身边不久,宁寿侯夫人就曾找到我,以重利相诱,让我做何家的内线,被我拒绝了。无论殿下信还是不信,何家找我,就这一次。”

  “你去府军卫以后,他们没找过你?”思卿追问。

  元凌波道:“我去了府军卫,殿下就让我去泰州盯着何家。说实话,我虽然不想做何家内线,但是又觉得去泰州盯着何家这活儿也不好。我本不想去,但是又没有拒绝的余地。去了江南,我做的第一件事其实不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布署,而是去找我爹,结果……”她又低下头,“结果那年我爹听说我被卖了,去打了卖我那家一顿,然后去何家找我,在何家门首起了冲突,被何家杀了。”

  她慢慢说了这一番话,思卿始料未及,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她接着道:“从那天起,我就尽我所能做殿下吩咐的事,因为我也想何家人去死,为我父亲报仇。”她沉吟了片刻,“至于季淑则,在此之前,我确实没有在何家见过她。可能因为我在泰州时间长,在京没呆两日就进宫去了。”

  思卿半晌没说话,折下一根柳条拎在手里打转,“其实露初的故事跟你有点像,她本来是要跟她表兄成亲的,结果叶家看中她,她被迫随我入宫来。旁人会说,是因为这个,她记恨,所以想害我,但是我不信。”思卿顿了顿,“你不是何家的线人,我相信露初也不会是。但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认,为什么要自寻死路,究竟是谁在威胁她?”

  元凌波低声道:“那年秋天殿下受伤后,我跟菱蓁姊姊到南山去了半月,回来露初就没了,我也不信她会背叛殿下。”

  思卿点点头,“再慢慢查吧。”

  元凌波问:“殿下为什么执意提前去维扬?”

  思卿笑笑,“如果换成是你菱蓁姊姊或者云初姊姊,他们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元凌波道:“如果陛下真的像上次一样行踪不明,殿下回帝京,才是进退合度。”

  思卿笑笑,“我说了,别再叫我殿下。”

  天亮后元凌波进城找到府军卫的暗线,弄来了路引和马匹,还给帝京传了信。思卿与元凌波二人正式踏上了前往维扬之路。思卿和元凌波两人商议了一下,觉得两位姑娘家大摇大摆走路容易惹人怀疑,于是思卿包了块暗色包头,穿深色衣裙,往老相里打扮,过安宜买了个旧医箱,挂上铃铛,装成游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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