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僧法号圆梦

  魔山脚下，满目疮痍……

  花香袭悠悠醒转，发觉自己肌裂骨碎，遍布全身的大小伤口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也无……

  “……

  妙湛总持不动尊，

  首楞严王世希有。

  销我亿劫颠倒想，

  不历僧祗获法身

  ……”

  花香袭口诵楞严咒，初时声音断断续续，细如蚊蚋，慢慢的越诵声音越高，气息越顺。一道道金光涟漪般的从身上涌出，渐渐的形成了一个金色光罩，将花香袭包裹其中，花香袭身上的伤口以目力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连缁衣上染红的血色昙花也慢慢褪去血色，变回洁白如雪……

  影罗刹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摇摇晃晃飞行了数十里。刚寻到此处，却惊异的看见本因比他伤势更重的花香袭盘膝坐着一座白玉莲花，从地上缓缓浮起，面容慈祥，庄严圣洁。

  影罗刹心道：“佛门神通，善聚信仰之力，有神鬼莫测之能，非常理可揣度。我冒着修为受损的危险，用了魔门化血凝身的法门来抑制伤势，本以为能赶到这小尼姑恢复伤势前来此除掉她，看来我低估了佛门神通的威力，这小尼姑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恢复了伤势。怪不得听前辈们说佛可克魔，我当初颇有不信，今日一见，所言不虚……啊呸，我怎么乱了魔心！身为弑魔，只可战至身死心灭，魂飞魄散，当初我立下死誓，绝不回头……”

  想到此处，影罗刹杀意腾的升起，面露死志，神色狰狞。双手一振柄链碎断，裂纹遍布的亡灵巨镰，向花香袭拦腰交错剪去……

  “呲呲呲……”巨镰接触到花香袭的护身金光，犹如铁刃划过琉璃，根本割不进去，连留下到镰印都丝毫不能。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影罗刹，你身上伤势不轻，再动手怕是要身死道消，尸骨无存。我佛体悯众生，大开方便之门，你戾气太重，杀孽过深，不如皈依我佛，悔过从善，重修正果……”花香袭静静的瞧着影罗刹说道，一脸悲天悯人之色。

  “咄……小尼姑！任你佛门口灿莲花，也难撼动我的魔心。若真如你言，佛门易入，我向魔作甚……桀桀桀,生亦暗，死终瞑，生生死死，也不过梦境一场，如此我俩便同归于寂罢！”

  “嘭……轰隆隆……”巨响震天，影罗刹自爆了魔丹，身体犹如打碎的陶器，刺目的光芒从碎片裂缝中透射出来，接着整个人倏地炸开，冲击波剧烈的扩向苍穹大地，整个魔山的地域都在震动……

  硝烟散尽，尘埃落地。

  整个魔山脚下数百里方圆内已成不毛之地……

  少顷。远处天边，花香袭从被震飞的『琅寰』古镯中走出，望着眼前苍凉的一幕，神色甚是悲苦。

  魔山山腰上站立的赭袍人这次却是被影罗刹的魔丹自爆震翻在地，良久才坐立而起，漫天烟尘遮天蔽日，也挡住了向下俯视的视线。望着巨震之下尸骨山石向下簌簌滚落，赭袍人自语道：“……就这样结束了?！哎……轮不到我血魔暮邪月粉墨登场了，还真是遗憾呀！没想到影罗刹这厮竟被逼得自爆了魔丹，看来此次来此试炼的弟子的确不凡，不过在魔丹自爆之下也逃不过魂飞魄散的下场罢……有弑魔影罗刹陪葬，这试炼弟子死得也算无上荣耀！”…。

  说罢，赭袍人暮邪月掸了掸衣袍上的粉尘，依着山石，坐地闭目入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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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香袭坐在金莲上口诵超度密咒，金光圈子越来越大，已碎成无数碎片的死灵巨镰上，升起数以万计如烟似雾的半透明魂魄，个个面带欢喜解脱，向花香袭合什一拜，冉冉向西而去。每超度一魂，花香袭的神色便多一分欢愉，精神更健旺几分，脸上血色亦渐渐恢复。掌中的宝盏佛灯上的裂纹竟也慢慢消失，连渡劫业火的青色火焰边缘也有淡化之势……。

  莫约三炷香时候，地上再也没有亡魂升起了。

  花香袭抬眼看了看血流依然汩汩流下的魔山，毫不迟疑的踏莲而行……

  “咦，还真有趣呢？！”半山腰上，暮邪月轻轻睁开眼睛，望着一道紫青色身影缓缓走上来，步步踏莲，似徐实疾，几步就到了近前。

  暮邪月赭色长袍一展，从山石后腾空而起，似一只巨蝠张开双翅，落在了花香袭的身前丈许，惨白的脸上浮出一丝邪邪的轻薄笑意，伸手拦住了去路：“这位小师傅，且慢行……”

  花香袭闻言驻足：“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叫停贫尼，有何见教？”

  暮邪月全身上下弥漫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身上长袍的赭色原来是染血过多风干的血锈色。

  “……是你杀了影罗刹？想不到一个只开了五识，未入金刚不坏身的佛门弟子，竟然能逼得影罗刹自爆魔丹，自身还丝毫无损，真是出人意外呢！真想知道小师傅到底有什么石破天惊，神鬼易辟的绝大神通，能越级战败高己一个境界的对手…….”

  暮邪月上前两步，眯着邪魅的双眼，对望着花香袭沉如止水的眼神，眼里涌出凝成实质的血山血海，向花香袭直压过来，一接触花香袭的护体金光，便消融无踪。

  “果然有些门道，看样子，小师傅就快修成金刚不坏身了罢，只差些许机缘，就能成就尊者，啧啧啧……不简单呀不简单！看来小师傅能走到此处，也并非全靠气运，还真有点本事呢！不知我这一关，小师傅准备怎么过?”

  “阿弥陀佛!贫尼只为救人而来，并非要与施主不死不休，施主如能开方便之门，贫尼自是感激不尽。如若非要拦住贫尼的去路，贫尼并无他法，唯舍己渡众生而已！”

  “好一个佛门，好一个舍己为人！”暮邪月轻蔑的一笑：“天下最能唬人的谁能出佛门左右……小师傅我到很想知道，这遍山生灵死魂，你怎么个渡法？”

  “贫尼修为平平，不敢妄言普度众生，但今日此地之事，贫尼绝不会撒手不管！至于如何渡法，施主若想知道？先问问自己心中的佛心罢……花香袭依然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暮邪月向下瘪了瘪鲜红如血的嘴唇，又伸出比嘴唇更红的舌头舔了一圈唇周，将两颗利齿从嘴唇两侧露了出来，寒光闪闪。

  “哈哈哈……这是千年来听到的一个最冷的笑话，佛心？魔有佛心？我的心早在千年之前就停止跳动了，心已寂灭，向佛何凭？小师傅你教教我……”

  “阿弥陀佛!既然佛心有魔,便许魔有佛心。天地万物，不论生死贵贱，善恶智愚，大小高低皆能向佛。一切诸法，皆是佛法，皆不可得，皆不可失，万事万物，自然于法！善到极处即是为恶，恶到尽头亦可向善……这位施主,佛性润心，死心可活，放下杀戮，即是向佛，他日必获新生，享极乐……”…。

  “……别说了，受不了了。为什么每次问你们佛门弟子一句话，就迎来啰啰嗦嗦，唠唠叨叨，不厌其烦的长篇大论……想给老子洗脑，来世！”暮邪月捂着耳朵，拼命摇晃着脑袋，一边大喊，伸出双手，十指指甲如尺许利刃，寒光闪闪，一手抓头，一手剜心，向花香袭袭来…..

  暮邪月毫无征兆的袭击，事发突然，加上距离太近，花香袭还未来得及闪避，暮邪月的利爪已刺入了金光之中……

  “嗤啦！”坚逾玄金的金光护罩被暮邪月的利爪的抓破。像气球一般“嘭”的化为碎片，消散空中……

  暮邪月的指甲也如瓷片般布满了裂纹，随时都有碎掉的可能。

  花香袭只步未退，左掌祭出宝盏佛灯挡住了暮邪月刺向胸口的右爪，右手捧出一个紫金圆钵，一下将暮邪月的左爪吸了进去……

  “哼……”暮邪月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数十丈之外，右爪指甲碎得光秃秃的，左爪更惨，不但指甲没了，连五根指头都鲜血淋漓的。

  远远避开的暮邪月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复原，左手流出的鲜血又诡异的融回了肌肤内。只是重新长出来的指甲感觉削薄透明了许多！

  暮邪月像见鬼一样的望着花香袭手中的紫金钵，颤声问道：“你用的什么法宝，竟然会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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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无弥勒尊佛，小僧吃素的，怎么可能咬人……”花香袭头顶滴溜溜旋转不停的紫金混元钵中跳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和尚，小和尚身穿一身百家彩僧袍，五颜六色，煞是鲜艳，光溜溜的大光头闪闪发亮，胖乎乎的圆脸上堆满笑容，胀鼓鼓的肚皮一颤一颤的，憨态可掬。

  小和尚手握着羯磨杵，指着暮邪月大声喝道：“这位施主好生无礼，小和尚睡得正香，你一把爪子把我千年美梦惊醒。眼看小和尚修行千年，苦苦熬到灵身转为肉身，就要还俗娶媳妇了……你这厮就一爪坏了我的好事。我的护身羯磨杵不插烂你的臭爪子才怪！今天不还个胖妞给我，小和尚跟你没完……”

  花香袭原意是将大比得到的混元钵献奉师门，所以一直未曾血祭。但这次事出仓促，魔丹中期的暮邪月出手偷袭，花香袭避之不及，只好祭出混元钵迎敌，根本不知道里面法宝元灵的模样，此时一见头顶这小和尚如此形态顽劣，言语痞赖，亦忍不住心头莞尔。

  初阶法宝一般要大门派金丹期的修士才能拥有，一般的小派和散修根本难得一见，特别像混元钵这类禅修用的法宝，更是万里无一。因为禅宗主要是修身炼体，极少借用外物，所以精通炼器的弟子凤毛麟角。就练缘空佛宗这类大佛门，也是金刚不坏境以上的尊者才偶有一两件护身。花香袭若不是参加大比夺魁，加上奖品又是底蕴丰厚的栖霞派拿出，否则在先天境界就拥有初阶法宝绝无可能。

  “差点看走了眼，原来是禅宗法宝.传闻禅宗法宝，威力惊人，专克邪魔,怪不得我大意之下吃了大亏。不过初阶法宝的元灵一般灵智不高，我只要小心应付，亦有胜算……”暮邪月忖罢，亦单掌一礼，道：“小师傅绝品风采，神通不凡，暮邪月心折不已！不知小师傅法号如何称呼？”

  “南无弥勒尊佛！与人解惑，善莫大焉。施主洗耳听好了，小僧法号圆梦，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最大的烦恼就是有人打断我的睡觉。施主你很不幸的犯了小僧的大忌，如此千万小心了,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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