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事里的人

  第三章 故事里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清言叫醒的。昨天晚上想着心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清言把天权安置到了别的房间里，说今天停课一天，让我好好休息。我在床上赖到晌午，好奇心又像小虫子一样把我从床上挠了起来。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他和清言又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突破口在什么地方。这种秘闻一般说来当事人是不会愿意告诉他人的吧。我在房间绞着帕子，暗暗思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这时候传来敲门声，推开门，发现竟是莫云：“小茹呀，清言在这里吗？”

  我告诉他清言已经把那个什么天权转移到另一间屋子了，她可能正在照顾他，所以他可以去那边找找看。莫云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却道：“我还是不去了。她什么时候再来你就告诉她我来过。”

  我心里大呼这可能就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落寞之人，给他一点美酒，不久可以套套“真言”了吗？

  果然，在我提议一起喝一杯的时候，他爽快的答应了。我找来几罐自制的桂花酿，暖暖地煨了，然后递给了他。他也不推就，直接就接了过去。几口下去，他的脸上就已经有了酡色。我先虚与委蛇地和他聊了半天这个酒的制作，待到觉得时机成熟，我故作不经意地问：“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看得我全身汗毛直立，仿佛自己的那点儿小伪装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那个，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尴尬地补了一句。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连你这个小姑娘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天权那孩子想点办法，来看看他娘亲，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怪罪的。”

  这句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我愣了好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娘亲？”我调整了以下呼吸以便可以将这句话说完整：“清言是天权的娘亲？清言已经有孩子了？那你还在这里……”

  我努力地吞下了后半句。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莫云一直有一点畏惧。虽然他看上去总是那么亲切，有时候还笨笨的，故意逗清言开心。但我总是害怕冒犯到他。

  “哈哈哈哈哈！”莫云却突然笑了起来：“你……你不会以为……你这小姑娘的想象力……”

  “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半晌之后，他终于平静了下来：“天权是清言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又会想问那为什么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什么我们不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你是我和清言带大的。清言就相当于是你的母亲。我将要告诉你的事情是一个很大的秘密，说出去会毁了清言，所以为了清言，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吗？”

  我感激他的这一份信任，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说来话长。先从我开始吧。我其实不叫莫云。我姓姜，名为苍云。告诉你我的名字，也许你仍然不清楚我究竟是谁，因为很少有人敢直呼我的名讳。史官们通常称我为庆骅帝。对，朕就是庆骅帝，姜苍云。”

  “你……”我觉得话都噎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觉得很难以置信？其实当年清言的风采，神佛也会动心的，更何况朕只是区区一个凡夫俗子。”莫云苦笑。

  “所以……你真的是皇上？”我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但是若说清言的风姿，让皇上情动倒是完全有可能。只是莫云和那个万人之上的人君……居然会是一个人……

  “其实朕也希望自己不是。”他轻笑，低头，放佛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个画面。

  那天下午，我和莫云，不，庆骅帝在一起，借着酒意，一直聊到暮色四起。他不急不缓地叙述着，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而那几丝笑意，几次皱眉，却提醒着我这是他真真正正经历过的，属于他和清言的，他们的爱情。

  二十五年前，莫云即位，成为了年仅十岁的庆骅帝。当时政局不稳，内忧外患，虽然他少年早慧，但势单力薄，无力做出脱胎换骨的改变，只得韬光养晦。

  而他和清言的相遇，其实也源于他的江山大计。他当时需要一个女人，可以帮他掌控朝堂局势。不是作为后宫妃子，而是作为手下，就如同他身边那些保护他安全的死士一样。她，只用在江湖一角，在谈笑之间帮他收集最最重要的情报。

  他手下的人培养出了清言，据说当时很是费了一番苦心。莫云第一次见到清言，就被她翩若惊鸿的美吸引了，但是他是真龙天子，有天子的身份，也有天子的雄才伟略。所以他注定是要舍美人而取江山的。他当时只看了清言一眼，表示满意，就吩咐手下的人把她安排到影楼了。

  美人果然就是美人。一眼就能打动天子，不出数月就名动觞州也不足为怪了。之后果然无数文人骚客、官宦子弟为卿一掷千金，只博佳人一笑。

  当年的他们，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就如同泾水与渭水一样，并行而流却没有交集。

  故事的转折点在一个男人身上。北昊君主，俊华。

  北昊在楚国的北面，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民族。自莫云登基以来，他们在一直在北方虎视眈眈，不时地寻衅滋事。莫云之前羽翼未丰，一直隐忍不发。国内虽然也是人心叵测，几股势力却可以互相制肘，倒也形成了一个稳定局面。庆骅八年冬，为了庆祝庆骅帝十八岁生辰，北昊新帝俊华携礼来到了觞城。俊华也是君主之才，虽登基不久，却已经在一众老臣面前立下了威信。北昊一向穷兵黩武，但是在俊华的统治之下，开始收敛起来，安安心心地发展起了牧业农业，老百姓一片赞扬之声。俊华此行，就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交好之心，为北昊的发展谋取一个更为稳定的环境。

  可是对于莫云而言，北昊就是一条蛰冬的毒蛇，现在表面上的平静，却遮挡不住它背后的狼子野心。现在俊华刚刚登基，国内大势其实并未稳定。如果要拔出这根肉中刺的话，这是一个最佳的时候。当然其中还有楚国内部局势的权衡。总而言之，现在发动对北昊的战争的话，于内于外，百利而无一害。而莫云缺的，只是一个发动战争的借口。若是几年之前，这个借口根本不需要寻找，但是当下，北昊却一改以往的挑衅姿态，甘为人臣，愿修两国之好。因此俊华此行，甚为关键。

  既然北昊没有任何纰漏，那么只好楚国这边制造出一个借口。正在莫云为此而苦恼的时候，老天也将砝码放在了他这边：俊华爱上了清言。不只是爱上，而是爱的轰轰烈烈，到了非卿不娶，要把她带回北昊的地步。

  清言这颗棋子背后牵连甚广，肯定不能动。在莫云的谋士在苦恼如何能不得罪俊华而留下清言之时，得知这个消息的莫云露出了数日未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