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开始杀人

  王振得到消息，气得连摔了三个茶杯，掀翻桌子椅子若干，然后呕血一升，紧急唤了太医来诊治，就此躺到了病床上。

  皇帝听说王先生病了，吓得急忙前来探望。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太监是个什么东西？皇帝又是何其尊贵？什么时候听说过皇帝去看望太监的？

  王振感动得痛哭流涕，翻身下床，跪在皇帝面前，不停磕头，感谢天恩浩荡。

  这一哭，不但哭出了自己对皇帝的忠诚和感恩之心，还哭出了自己的无限冤屈之意和愤懑之情。

  皇帝见尊敬的王先生被气成这样，不由得很是心疼。要知道王先生从小陪着自己长大，不但教自己明白各种人情事理，比如如何治理大臣，还经常会带着自己愉快地玩耍，哄自己开心，这么个贴心人，你们这些外臣怎么就容不下了呢？非要找一个呆板的死老头子过来，天天站在朕的身边给朕添堵么？

  于是，老虎终于出洞，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爪牙：皇帝从王振那里回去之后立刻下旨，将李应庚、高谷等十一名翰林院官员全部拿入诏狱，听候裁决，并严禁各级官吏非议麓川用兵之事，抨击宫中。

  这一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虽然很多人投靠了王振，还有很多人作为中间派不愿意得罪任何一方，但这件事实在是超越底限了。

  今天可以使翰林院，明天呢？

  再者，什么叫严禁非议？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难道还不让大家说话了？万一说错一句话，就随随便便投入诏狱，你还让大家活不活？

  内阁首辅杨溥也不能再隐居幕后了，否则不要说击败敌军了，眼看己方都要自乱阵脚，溃不成军了，他如何还能坐得住？

  一时之间，百官上书，奏章如雪片一样向宫中飞了过来。内阁首辅杨溥亲自赶往宫中，途中一反常态，昂首阔步，整一个气势汹汹的样子。

  到了宫中，杨溥劈头就是一句：“皇上欲效周厉王乎？”

  这句话很重，因为周厉王在历史上是已经被定论了的，那是昏庸无能的亡国之君。周厉王为了维持花天酒地的生活，决定征收各种“专利税”。从这个税收名字上，可见中国人是多么聪明睿智，很早就意识到了“专利”的暴利性和重要性。

  周厉王的专利税就是不论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只要他们采药、砍柴，捕鱼虾、射鸟兽，都必须纳税；甚至喝水、走路也得缴纳钱物。

  这是真让人没法活了，于是一首流传百世的歌谣出来了：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对，诗经里的《硕鼠》一诗就是这么来的。

  周厉王见大家都咒骂自己，很是愤怒，便让卫国的巫师去监视老百姓，如果发现有人谈论“专利”，咒骂厉王，就抓来杀头。从此，人们虽然牢骚满腹只好往肚子里咽，谁也不敢再说出来了。熟人在路上遇到也不敢交谈，只是以目示意。

  有压迫就有反抗，国人实在忍受不住，便起来造反。厉王调集军队镇压，可军队里的士兵，都是这些造反者们的家属子孙，说不得反戈一击，于是周厉王仓皇出逃，连太子都顾不得了。经此一事，周王室也彻底衰落，很快便进入了东周春秋时代。

  皇帝还是头一次见杨首辅如此愤怒，内心也是忐忑不安。而且，他毕竟还是第一次面对百官上书，奏章堆积如山这样的阵势。不得已，他好言安抚好杨首辅后，急忙向王振询问到底该如何应对。

  老虎想发威，可毕竟是一头幼虎，看见对面的群狼丝毫不惧，反而向自己呲牙咧嘴，一时也有些慌乱害怕。

  不是有句话么，猛虎也怕群狼啊。

  王振以及他的党羽更加明白，必须快刀斩乱麻，坚决不能让那些反对者们得势猖狂起来，必须以雷霆之势将所有对自己的阴谋都消灭在萌芽状态。

  只是有些事还没办法让皇帝出手，因为皇帝是明面上的，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充足的理由，要百官信服，要万民称颂的。

  说句良心话，王振虽然奸诈，可对小皇帝还是真心好的，知道要替皇帝着想，要时刻维护皇帝的尊严和公正。

  于是，王振找到了自己的心腹，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吩咐他暗中将刘球杀了，然后让李应庚等人受些刑罚，以示警告之后再释放出去，缓解皇帝的压力。

  马顺得了干爹的旨意，特意选了子时，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时候，带着自己的贴心小校来到关押刘球的地方。刘球当时正在睡觉，听见牢门响动被惊醒。诏狱里暗无天日，他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深夜，只是有些本能的警觉，马上站起身来，盯着来人。

  他倒是认识马指挥，昏暗的光线下，见他带着一名小校杀气腾腾地进来，心知大事不好。可在这里他是喊天不灵，喊地不应，哪有人给他来做主？惊怒之下，口中大喊起：太祖！太宗！

  太祖自然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太宗就是太宗皇帝朱棣了。他之所以喊这二人，倒不是指望他们下凡显灵来拯救自己，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控诉！

  太祖皇帝啊，太宗皇帝啊，看看您的江山吧！看看您现在的子孙吧！被奸贼蒙蔽，枉杀大臣，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另一层意思，自然是告诉来人，天地有道，神鬼有灵，太祖和太宗皇帝在天上看着呢，你们可不能胡来哈！

  遗憾的是，太祖和太宗已经死去很久，虽然曾经威风，但此刻皆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糊弄糊弄小孩还行，对于眼前这些人而言，他们更敬畏王振的权势，更喜欢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

  太祖太宗终究没有显灵，马顺二话不说，朝小校使了个眼色。那小校冷笑一声，拔刀而上，只一刀便将刘球的头看了下来，而刘球的身体还兀自站在那里，笔直笔直地。头颅滚落地下，嘴巴似乎还在一张一合，只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阴森森的诏狱牢房之中，这一副情景真得挺吓人的。方才还恶向胆边生的马指挥和小校，此刻看着刘球威武不屈的死后模样，心中竟也害怕起来。马顺想起老人们口口相传的典故，知道这冤死的人容易变成厉鬼，而为了避免厉鬼缠身，必须将厉鬼的前身彻底镇压。

  镇压的方式很简单：小校抖索着双手，残忍地肢解了刘球的尸体，并埋在了诏狱门口的地下。

  天明之后，马顺又遵照王振的意思，带人将李应庚等人毒打一顿，然后释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