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吴妈妈的心

  “在没成吴妈妈以前，我的本名叫李薇。当时，我是在一个小酒楼里卖唱的，每天在被毒打着醒来，在声音唱小曲唱到嘶哑了睡去。这样的日子苦不堪言。让我巴不得能一死百了。”但回忆起最初的那段在当时的她看来，简直就像炼狱般的生活，她的声音里却充满着压抑。看着纳兰洛微静静聆听的样子，吴妈妈微微一笑，便继续说着。

  “然而，我爹却不满足于我每天卖唱，到时来赚的钱还不够他去赌场一回的本钱，而且，还因为得供我吃用，他便在一个冬天的早晨，把我领到了一家很漂亮的院子里，告诉我哟啊乖乖听着院子里的姐姐们的话后，他的人便消失了。在他走后，我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原来，他为了得到一锭可以去赌的银子，便把我卖给了当时声名最为狼藉的妓院。”吴妈妈说到这个地方，便忍不住的泪流满面。这时候，她的掌心传来了一阵温暖，只见纳兰洛微不知何时，便把她的手紧紧的包在她的手掌之间，默默的为她传递着能量。

  接过了纳兰洛微递过来的丝绢，吴妈妈轻轻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在青楼里，当你想作为一名只卖依不卖身的姑娘，都是不可能的。男人们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你的身体，而你的才艺，只有在他们闲得无聊发闷的时候，才会偶尔被他们想起来，用来取悦他们、为他们助兴的工具。就这样，我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根本拒绝不了他们。一旦反抗，换来的便是他们更为残暴的对待。”说到伤心处，吴妈妈泣不成声。而此时纳兰洛微却什么都没说，她只静静的握着吴妈妈的手，等待着吴妈妈恢复之后，继续的讲述。

  “就在我打算用毒药把那个刚在床上虐待过我的男人和我自己毒死的时候，他出现了。”说道这里，吴妈妈原本一直惨淡的脸上，露出了类似于甜蜜的笑容。

  “他是受伤着躲进了我所在的房间的。当时，那个男人发现了酒里有毒，正打算去报官的时候，他把那个男人一剑就刺了过去。看着泪流不已的我，只说了一句‘别让别人的欺负而让自己有理由懦弱’，说完，便拿着一方白色的手绢，轻轻的为我擦拭着泪水。等我不再流泪的时候，他便只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我把毒酒灌进了那个虐待我的男人的嘴里，看着那个男人的嘴角在毒酒的作用下抽搐着，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被救赎了。我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这一切，都是他给我的。”

  “就这样，他在我的掩护下，偷偷的养着伤。而在那段时间里，因为他的教导，我学会了写字，学会了吟诗，学会了微笑。”回忆起那段相处的时光，吴妈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然后，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久，他的仇家追到了我所在的妓院，当时他为了保护我，故意抓住我，造成他企图利用我安全离开的假象”，吴妈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又微笑着。“当时我抱着‘生不能同寝死却能同穴’的满足，我冲动得差点就用他的剑一刀抹了脖子，然而，却被他狠狠的一个巴掌打了，当时他伤心却又充满悲愤的说，还没到最后绝望的时候，为什么我就那么容易的想去寻死？”

  “对呀，还没到无路可走只能一是了之的时候，我不能那么轻易的绝望，否则，怎么能当得了他的女人呢？看到了我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在临把我推开的时候，对着我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美的！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在他想把我推开的时候，我有种感觉，也许这一次，他去了，我们便将阴阳两隔了。但无论怎样，我都会好好活下去。因为他要我等他回来。就这样，我一等便是二十年。”

  “好了，故事讲完了。”吴妈妈深呼吸了一下，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便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纳兰洛微。

  “微雨，我自己亲身经历过那一种绝望，在绝望中也曾痛苦的挣扎过。所以，我明白，在自己找不到任何方法救赎自己的时候，为了让我们继续有勇气活下去，我们必须自己给自己创造救赎。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来做青楼老鸨的原因。”吴妈妈抬头看着纳兰洛微，把自己的想法通过眼睛传递给她，她相信，她是明白的。

  “楼里的花娘们，不像花状、花榜、花探们一样，有自己选择的空间和权利。看着她们日益消沉下去，我开始担心，她们如何在找不到希望的时候，坚持下去。所以，我要带她们去花神庙，让她们感受到身为女子也可以通过自己努力争取到的幸运……”

  “妈妈，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我来做醉红楼的代表，把她们的希望带回来给她们！”纳兰洛微不再拒绝，她明白，她现在已经拒绝不了吴妈妈了。

  “微雨，真的？谢谢你，我带楼里的花娘们谢谢你……”吴妈妈看到纳兰洛微终于松了口，心情顿时变得雀跃了起来。

  “微雨，梅兰竹菊，这四个丫头，她们刚才说的话都是你教的？”虽然这四个丫头，也有那么一股不甘人后的拼劲，但可惜，她们缺乏那种能镇住场面的霸气和豪气，看来还是需要多加历练啊。不过，能讲出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就很了不起的了。

  “嗯，她们四个很刻苦，假以时日，是可以独挡一面的。这样，我也比较放心离开醉红楼。”纳兰洛微轻轻的说着。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别人不可能永远照拂另一个人。她能为她们做的便是培养她们如何去获得幸福的能力。

  回到听雨轩，纳兰洛微便发现，灵儿早就把梳洗用的水和面巾给她准备好了。有灵儿在身边，真的很舒心。等她梳洗好了之后，门便被轻轻叩响，“微姐姐，洗漱好了没有？”

  “嗯，进来。”纳兰洛微轻柔的答道。

  灵儿提着食盒进来。她走到桌子边，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好两副碗筷，便招呼着纳兰洛微。“微姐姐，过来吃早饭。”原来，不知不觉，她竟与吴妈妈聊了一整晚。

  “嗯。”

  吃完早饭，当灵儿正准备提着食盒出去的时候，纳兰洛微叫住了她。

  “灵儿，这给你，是我从街上买来的。一个你的，一个我的。咳咳，在花神祭上，有看到什么钟意的公子哥，记得来和我说，我保证，一定给你做主咯。”为了掩饰自己的送礼物的别扭，纳兰洛微故意顾左右而言它。

  尽管如此，明白纳兰洛微心意的灵儿，还是很感动的说道：“微姐姐，谢谢你……”隐约之间，仿佛有泪光闪动。

  “灵儿，别说什么谢不谢的话，就只有我和你相依为命了，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你说对不？”纳兰洛微安慰着灵儿，接着又说：“灵儿，等参拜完花神祭，我就去给你找个针线师傅来好好学一学，我不需要你学得有多精湛，但，起码，你别把衣服有缝出个大窟窿就行……”说完，纳兰洛微自己都觉得有些滴汗，她就不明白，明明灵儿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连名字也那么灵，为什么她补出来的衣服却是那么惨不忍睹呢？

  “好，微姐姐，灵儿听你的。那灵儿先把食盒拿下去了哦。”说完，得到纳兰洛微的答应，灵儿便走了出去。

  过一会儿，灵儿回到听雨轩。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的来跟纳兰洛微说着今天早上她刚刚听到龟奴们在议论的一件事。

  “微姐姐，你知道吗？庙文馆那边的人正在吴妈妈房间里密谈着呢。”在灵儿看来，庙文馆是个神秘的地方，能被它里面的人自己找上门来，这其中一定会有什么令人激动的事将要发生了。

  “庙文馆？”前些日子不是听说那里的馆长正为百花仙子的人选不知选睡担任而焦头烂额着吗？怎么这会倒有空来这闲聊了？这当官的人，嗜好果然异于常人。

  这时，三子来到听雨轩，站在门外轻叩门扉。“微雨姑娘，吴妈妈有情你到丽居，有要事想商。”

  “嗯，你先回去，我准备一下，等会就过去。”奇怪，她不是才从吴妈妈房间里回来吗？怎么这会又有事要她过去？

  想不出头绪的纳兰洛微便不再多想，让灵儿把她买的香囊收了起来，便起身向丽居走去。

  来到丽居，纳兰洛微先扣了扣房门。只见门一开，是吴妈妈来开门的。在吴妈妈的侧身，示意纳兰洛微进屋子。

  进了屋子，纳兰洛微注意到在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审商令张文，她之前见过，微笑着打了招呼，纳兰洛微便看向他旁边，那人，长长的山羊胡子，一双锐利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纳兰洛微，那眼神里带着审视和倨傲。